「 今天要上哪兒呀 ?」Non-non 側著頭問。
連休到了最後一天,心雖有不捨但腳步懶洋洋的。
連日的奔波加上晴天的輝煌,肉體和疲憊出現了小小的拉鋸戰,想休息,又不願辜負春天的風和雲。
吃過午飯,能量稍微復甦了,拖著半推半就的 Non-non 到神戶西郊「如意寺」晃晃。
如意寺坐落在神戶市的西區,從「三宮」轉搭市營地下鐵在「西神南駅」下車,再步行20分鐘就到了
----- 旅遊手冊如是說。
於是我們一出站便問了車站站長該怎麼走?他指著往新興社區的方向說:
「只要越過公園找到登山道的入口,就可以看到如意寺的指標了。」
我們姑且地邊走邊闖,礙眼的電線桿全被埋進了地下,方塊的公寓房子一叢叢地舖出新生地的一貫表情。
沿路上,只有自動販賣機的飲料和庭園伸展出來的花,能挑起 Non-non 的興趣。
那些火柴盒般的新興社區,最容易讓人搞不清楚東西南北。
經路人的一再指點,迷宮中終於尋見了登山步道的入口,爬了幾百格的坡道階梯,翻過了矮山,
視野頓時豁然開朗了~建於西元 645 年的古剎,在新生地的後山安靜地佇立著,
山梯接駁著 1375 年的光陰隧道,一股不可思議的突兀令我恍惚。
寂靜無人。
除了我們一行人,就只有一名阿伯瞄著三重塔,默默地揮筆寫生。
拾階而上,端麗古典的三重塔映入眼簾, Non-non 毫不猶豫一屁股坐下,
我們也毫不遲疑地按下快門,他酷酷地不笑,但心裡一片快活,我知道。
就像大人被三重塔迷住一樣,Non-non 也被小石子吸引了目光。
他就蹲在那兒,一句話也不說,陽光灑下他的背身他的腦袋瓜,熠熠無聲。
撿石子,端詳一會兒,放下了,再挑另顆,靜靜地瞅著。
背景的建築物是入口附近的文殊堂,連同西側的阿弥陀堂、三重塔,三座古物皆被國家指定為「重要文化財」。
但如意寺的「本堂」消失了,據說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被戰火燒毀的,
現在僅存幾塊礎石遺留在草叢中,供人憑弔。
Non-non 哪讀得出那一段晦黯歷史,草地不就是讓人恣意奔跑的嗎?
開在石旁的野花美得純粹無邪,就像男孩子的心,單純晶亮。
我們移動到西邊的阿弥陀堂。
摟著Non-non,他一臉酥軟,稚語噥噥,
他說他一生不娶,只想留在媽媽身旁;爸爸立刻嗆聲說:
「媽媽是我的新娘,爭氣點,去找別家姑娘談情說愛啦! 」
每天上學在玄關親吻擁別,即將闔上的門扉縫中,他總是及時回頭對我喊:
「媽媽 , だいすき!」來代替一句 :「 媽媽再見。」
最後兜到了的文殊堂。
Non-non不忘跟爸爸要香油錢,投箱祈願拜拜,願望說得又久又長,是他的習慣。
爸爸忽然跟我說,他直覺自己心神耗損得厲害,春夏交接的季節總讓他虛軟無力,
脆弱不安侵襲著他,即使眼前是一片璀璨光亮。
單薄的身子駝覆著重擔,總讓我揮不走擔心。地藏菩薩一定笑我傻吧?
步出了如意寺,翻越了山坡階梯,我們重回了現實的時空,
緊連著登山步道的公園,腹地遼闊,園中藤花處處,開得嫵媚又嬌艷,
花期短暫 ( 2 ~ 3 週 ) 的紫籐花,是住在溫哥華的大弟最想一親芳澤的花蕊。
凝視著紫籐花,便想起了分散四地的親愛家人。
Non-non 不表示意見,他默默地跟著,乖乖地倚著,在電車上呼嚕嚕地睡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