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on-non 坐在最前排 , 我發現他在課堂中最多的動作 , 就是舉手 , 微笑。
他對老師發出的訊息那樣有反應 , 對上課那麼感興趣 , 實在出乎我的意料。
女老師一口標準的京片子 , 發音清晰 , 咬字不緩不急 , 態度也寬容溫煦 ,
Non-non 凝視著黑板的眼睛 , 亮晶晶 , 望著導師的神情 , 時而微笑時而陷入思考 ,
老師丟出來的問題 , 他立刻接得正著。他的手舉得高高 , 心切地想大聲發表 ,
不只右手奮力地伸長 , 左手也彎曲插進了腋間 , 渾身散發出全心全意 ,
沒被點名就絕不開口 , 雖然我曉得他心中吶喊著 : 「老師 , 我！我！我！」
原本隱藏在心中的小小不安 , 很快就被他的激情演出給解放了。
跟哥哥上的公立小學不同 , Non-non 讀的私立中華學校 , 除了上課是百分之百的華語頻道 ,
老師深具權威性 , 只要忘記攜帶物品 , 沒寫作業 , 胡吵瞎鬧 , 就會受到相當的訓誡甚至懲罰。
小一的時候 , Non-non 曾因聽不懂老師交代的事 , 哭得像淚人兒 , 頻頻喊腹痛 ,
還誤會期中、期末考若沒得滿分就被留級 , 上學簡直如赴戰場 , 如臨大敵。
也被指名上課不專心 , 腦子神遊窗外 , 答非所問。
是中文的理解力不夠 ? 還是學習內容缺乏吸引力 ? 他游移的靈魂常讓我擔憂不已 ;
真希望我是個萬能巫女 , 能攫住他一縷飄忽的魂 , 擒拿一束渙散的心。
Non-non 的小學生活並非想像中順遂 , 有心無心的意外插曲不少 ,
小二曾被七八位同學抬進廁所反鎖起來 , 小三運動會時還被兩位同學捏青了大小腿 ,
聽得我心驚動魄。他是個溫和不動怒的孩子 , 從挫敗和苦澀中汲取的滋味使他日漸
明白 , 隱忍不是維持友誼的法寶 , 平起平坐的關係才能萌生真友情的體悟。
成長是需要時間的。只要在可允許的範圍內 , 我願意放手讓他跌跌撞撞 ,
再等他站起來。
孩子們陣陣的朗讀聲帶領我走入了國語課文的情境 ～
大腦袋、黑黝黝的小蝌蚪甩著長長的尾巴找媽媽 , 他們問正在教小魚捉食的鯉魚阿姨 :
「我們的媽媽在哪兒 ?」鯉魚阿姨答道 :「你們的媽媽四條腿、寬嘴巴。」
小蝌蚪記住了這句話。過了幾天 , 長出了四條腿的小蝌蚪 , 撞見了烏龜 , 以為找到了媽 ,
烏龜卻搖頭說 : 「你們的媽媽頭頂上有一雙大眼睛 , 披著發亮的綠衣呢。」
數日後 , 小蝌蚪的尾巴逐漸變短了 , 他們終於在荷葉邊遇見了披著綠衣 , 露著雪白肚皮 ,
鼓著一對大眼睛的青蛙媽媽。
「媽媽 , 媽媽 !」小青蛙們後腿一蹬 , 向前一跳 , 蹦到了荷葉上 ,
不知甚麼時候 , 小青蛙的尾巴不見了 , 跟著媽媽快活地游水抓蟲。 < 簡錄語文 第四課 >
老師問起了小蝌蚪的身體變化 , 也問起鯉魚阿姨和烏龜分別給了甚麼提示 ,
描述了青蛙媽媽的特徵 ?
Non-non 舉手再舉手 , 沒有問題能難得了他。
同學們在最後壓軸演出了一齣短劇 , 課本就是腳本 ,
孩子們唱作俱佳地詮釋著蝌蚪、青蛙、鯉魚和烏龜 , 用肢體牢牢記住了課文 ,
而家長們也牢牢記住了 , 春光中稚嫩的朗讀聲和活潑的上課氣氛。
( 記於 6 月 5 日 小四教學參觀日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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