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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颱風六號正以腳踏車的緩慢行速移動中。由於併吞了另一個颱風的風雨,颱風六號將夾帶著雙重威力登陸,

氣象局預測暴風圈周邊將降下一千公厘的豪雨,請嚴防泥土砂流及海水倒灌。」

NHK news 以跑馬燈的字幕顯示暴風雨的警戒區,28℃的海水溫度正助長著颱風的氣勢,襲捲而來。

剛贏得世界女足賽冠軍的新聞被迫挪到了第二線,選手們的現場訪問隨著風災的頭條新聞待機中。

看得出來,選手們疲憊的神情已經掩蓋了凱旋歸國的榮耀;盯著螢光幕的我,由衷希望女選手們趕快回家睡覺。

 

一大早六點四十分,就接到小兒子同學的來電,問說要不要去上學?游泳課是否照常舉行?

日本的颱風,沒有擬人化的名字,也沒有掃過有獎的颱風假,只要氣象局沒發佈暴風警報,就要如常上班上學。

我打從心底就不怕颱風,儘管外頭的狂風怒號正令我困足失眠,卻不感到深受威脅。

我想絕大的原因,一定出在我的生長背景。

從小,住在台灣東北端的暖暖小鎮,愛下雨的雨港,除了颱風之外,平日就是三不五時的陰雨霢霂,

綿雨、驟雨、雷雨的高機率已經磨得讓我承受壞天氣;心中難免犯滴咕,但日子總是照樣過下去。

 

還記得懵懂兒時住的房屋,是一棟紅磚屋瓦帶著煙囪的平房古厝。

木栓大門在平時是牢靠有餘的,但只要颱風一來,強勢的催打足以將門栓拉扯出一道幅度,灌進大把大把的雨。

祖母總是很俐落地把三四條抹布堵在門縫下,不消一刻鐘就吸飽雨水的抹布,得不時更換才不讓客廳氾水。

姑姑們的房間有挑高的門檻,我和弟妹們常杵在高高的門口,有時發呆,有時胡鬧,有時天花板滴下幾粒水珠正好

落到頭上,還冰涼涼的。即使會迸出稍微浮誇的患難感情,但颱風季節,我們總是很開心,

因為家裡有手電筒、有蠟燭、有收音機,也有裝得滿滿的米缸和水缸,身旁圍著一群大人,熱鬧得沒有機會恐慌。

 

不過,一到了夜深人靜,黑幢幢的樹影和風雨飄搖的蕭颯總釀出少女的哀愁。我記得在頭一次失眠的夜,

想著父母終究老去,親子依偎的期限和人生的無常......小小的我,不禁懷著風中殘燭的傷悲,落下了淚。

 

但最叫我難忘的,不是古厝的幽森角落、天花板滴落的水露,也不是欲滅欲絕的燭光淚珠,

最讓我驚心動魄的颱風烙印,莫非是吊橋下的滾動的急湍,旋轉著漩渦。

 

從家裡走到國中校園,必須跨過一道暖江橋。那年,鋼筋水泥的暖江橋被洪水吞噬倒塌了,鄰近撐起了一座吊橋,

搖呀晃的粗陋吊橋不曉得能乘載多少重量?我們走在上頭,不敢正視橋下的濁流,更不相信自己能活著越過,

橋下翻動著怒濤漩渦,足以一口把我活活吞沒,只要一個閃神、一個失足。

身上的雨鞋雨衣成了點綴,肉體已分不出是冰是熱,靈魂虛如飄渺;踩的步伐不是自己的腳,而是後頭來的催促。

待我跨過了迷離搖晃中的吊橋,才逐漸明白所謂的「魂不附身」是何等的滋味。

 

摺疊起童年的記憶,我備妥了手電筒,吃完了晚飯,洗淨了所有該清理的殘局,回到電腦螢光幕前。

蠟燭不在手邊,也許不會停電?梳洗了自己,我聽著窗外沙沙葉聲,雨勢雖狂,但我知道明天的天空,一定回歸成

每一次的颱風過後,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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